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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從極淵 冰夷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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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從極淵 冰夷(1)

我每天都在扶桑樹下按照之前已經倒背如流的靈書修習法力。

春來燕歸,夏至雷鳴,秋盛天闊,冬寒雪封……時光絲絲毫毫,對我來說,都如竹節,在滋潤中嗖嗖拔高。我想,這便是時光逝去的意義……

我翺翔九天,看過天宮赫赫莊嚴,看過蟠桃由青成艷。也游遍人世,看過塵煙繁覆,也看過死生情愛。甚至藏身地府,看過魂魄飄蕩,也看過忘川幽幽。

風伯依然常年不離湯谷,而於我,湯谷始終是一個在凡間被人們稱之為“家”的地方。

我每次雲游回去,都會說很多故事給風伯聽,他一邊啜飲酒,一邊笑意綿綿聽我滔滔不絕。

千年,蔥蘢如梭。

我盤腿坐在鋪了貂皮的椅子上,滅蒙趴在炭爐旁打飽嗝兒。

風伯突然道:“木系法術你都用的很好,但木系法術中,憑風飛行之術是五系中最弱的,五系中,屬水系法術最能掌握飛行術的精髓。接下來,你要學學水系法術才好。”

“好啊。”我跳下來,伸出手:“有靈書嗎?”

風伯搖搖頭:“此時你已經不需從靈書開始了。冰夷是水神,我請他來教你。會事半功倍。”

“風伯的飛行術比冰夷還好呢,那為什麽風伯不親自教我?”我給風伯捶著肩撒嬌。

風伯搖搖頭笑:“風伯老了……”

我撇撇嘴,心道:才不是老了,風伯是懶了。

我剛剛說出一個“好”,便聽著有人敲門,我踩著院裏剛剛掃出的一條小道去開門,冬天的空氣涼殷殷的入人心肺,我仰起臉讓大片大片的雪貼上臉頰,深吸口氣,我素來是不怕冷的。

開了門,竟然是冰夷來了。

我轉身對屋裏喊道:“風伯風伯,冰夷真的來了哦。”

冰夷臉上一怔:“你知道我要來?”

我拖著他進屋:“是風伯,他剛剛還說要你教我法術。你這就來了。嘿嘿,正好,你就不用走了,住在湯谷吧。你教我法術釀酒給我喝,我捉大黑魚烤給你吃,怎麽樣?”

冰夷顯然是一時被我的話說懵了,直到進了屋才又問道:“風伯,扶桑在說什麽?”

風伯笑笑:“沒什麽,扶桑一直修習木系法術,憑風飛行並不十分得心應手,想請你來教教她。你看可好?”

冰夷眼睛一閃,卻又黯了黯,有些刻意的躲閃:“從極淵那邊,我怕脫不開身,前些時候剛剛收了一只火梟獸煉化入短匕,還差些日子……”

我一邊揪著滅蒙一邊道:“不妨事不妨事,你若不能留在湯谷,我跟你去從極淵也行。都一樣。”

風伯卻橫了我一眼:“你巴不得吧,聽著冰夷說煉獸入器,你心裏高興得很,我若不在,你定是要纏著冰夷讓他教你。”

我一眨眼,嘻嘻笑道:“哪有,我是不想麻煩人家嘛,若是為了教我法術誤了冰夷的事,多不好意思。”

冰夷還是一副若有思忖的模樣,我碰碰他:“好嘛好嘛,我不會闖禍的,只是教法術而已,又不吃你家金子,不要這麽小氣嘛。”

天知道,我有多想學駕馭靈獸封妖入器,可風伯要我再等兩千年,我實在等不下去了,風伯既然吐口讓我跟冰夷學飛行術,我若只乖乖學區區一個飛行術,簡直暴殄天物到要遭雷劈啊。說什麽這次我也要抓著冰夷。

冰夷微微一笑點了點頭。我跳起來摟住他的脖子:“冰夷最好了。”

“扶桑。”風伯厲聲道。

我拉下臉泫然道:“風伯你就讓我去吧,要我整天在湯谷對著滅蒙那只蠢鳥,我什麽時候才能有長進啊。”

滅蒙啾啾的叫了兩聲,生生把綠豆大的眼瞪得有黃豆那麽大。

我抓起一把葵花籽丟它:“瞪什麽瞪,再瞪我把你扔出去餵禿鷹。你本來就很蠢啊。”

滅蒙肚子吃得滾圓,吭哧吭哧的朝風伯跑去,想來是飛不動的。

冰夷卻抱起滅蒙撫了撫,滅蒙趴在冰夷膝頭裝無辜。

風伯無奈的看了看冰夷,“扶桑這丫頭在湯谷任性的很,不光跟滅蒙打架,連湯谷的小妖們都經常被她打得半死。我怕她跟你去了,從極淵往後再無寧日。”

我不樂意:“風伯,我也不指望你像別的妖一樣護短,可你總不能揭短嘛。我可是女妖,以後便是嫁不了神,也是要嫁人或是嫁妖的。”

風伯似乎一聽嫁人兩個字神色一震,看我的眼神出奇的柔軟,我突然有點舍不得。

風伯竟然看了我一會兒後點了頭,“也好,你跟冰夷去從極淵……也好……”

我一時心裏五味雜陳,竟是有點想哭。我撲到風伯懷裏撒嬌:“扶桑很聰明的,說不準很快就學會了,我會經常回來的,還會給風伯說故事聽。”還不爭氣的掉了淚。

風伯擦擦我的臉,笑笑:“好。”說完對冰夷道:“那以後就拜托你了。”

冰夷點頭。風伯這才問起冰夷這會兒來湯谷有何事。冰夷只道無事,不過是去一趟朝陽谷順道來了。

風伯問他天吳可好,冰夷微微點了頭。

我突然插話道:“那個怪老頭我一直沒見他,我都還沒有報仇,冰夷帶我去朝陽谷找他好不好?”

冰夷笑起來,“你怎麽能這麽記仇,我教你法術,就算補他的過錯可好?”

風伯訓道:“天吳到底是長輩,扶桑不可無禮。”

我閉上嘴不說話,心道:想得美,一人做事一人當,自己作孽自己償。等見了他,我才不管他是誰的老子,照揍不誤。

冰夷說他要回去了,還說三日後來接我去從極淵,風伯倒擺擺手:“不了,讓她這就跟你去吧。”

冰夷似乎對風伯這種態度頗有些不解,我悄悄對他道:“風伯要去瑯玕樹妖那裏蹭飯,不樂意帶我。”

冰夷笑的有些奇怪,卻對風伯道:“那我這就帶扶桑回去了,我和她會常回來看您的。”

風伯擺擺手。

我和冰夷出了院子,卻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,風伯一個人不知道會不會難過,夜裏會不會看著月亮又獨自想念雨師和素巫。

我抹抹眼淚,縱身飛起,像雪花一樣在空中轉來旋去,大聲呼喊。覺得心裏不那麽難過了,便直墜下去,享受埋進雪裏打滾的刺激。

卻是被一條飛來的白綾縛住,一時不備,卻是栽進了冰夷懷裏。我看看他摟著我的腰好生奇怪:“你幹嘛?”

冰夷楞了半晌,“你……你……我看你掉下來……”

我一擰腰從他懷裏蹦出來:“我雖說法力不高,但還不至於能飛著飛著就栽下來吧。”看著他臉紅,我心裏偷偷地笑,真是好玩,卻還是對他道:“我玩的,反正我是妖嘛,又不會摔死。”

他皺了皺眉,像是受了什麽欺騙,“你,真是胡鬧,如果摔傷了難道也不會痛麽?”

我一楞,聳聳肩:“這個我沒想過。”

他一下子就沒了脾氣,只微微嘆氣,收起白綾一揮袖子,捏了指訣就飛出去,我忙跟著:“我覺得你好別扭啊。”

他卻微微垂眸,“你怎麽還和一千年前一樣,怎麽就沒長進呢?還是妖族都是天生的不知道保護自己麽?”

我一仰臉,辯道:“誰說的,你是沒見過我在湯谷和那只紅磷蛇精打架,我就是不小心看見他蛻皮,覺得剛剛蛻完皮白嫩嫩的滑不留手,很好看也很好玩,第二年就拉著他再蛻一次皮給我看,他不給看,我雖打不過他,就打了他的相好,被他在胳膊上咬了一下,但我是誰,我是扶桑,在湯谷誰見了我也得躲得遠遠的,所以我就到凡間搶了雄黃酒倒在他的蛇洞口,以後他見我就跑。你看,我這不是保護自己麽?”

冰夷嘴角抽了抽,別過臉去。

我轉到他另一邊,卻是見他一副天要滅我的表情,不由得拍了拍他:“沒事,我不會跟你打架的。我還會保護你的哦。”

冰夷突然一改常態,聲音有些大:“我不用你保護,你不要給我惹事就好。”

我睜大眼:“難道從極淵裏也有紅磷蛇,會蛻皮麽?”

冰夷臉色發黑,嘴角耷拉的樣子看上去有點嚇人,我訕訕地不說話。畢竟是有求於人嘛。

冰夷拉過我的手,捋起袖子,看著我手臂上兩個米粒大的小疤痕,看了我看我直搖頭,手掌一攤,手心裏化出一株碧綠碧綠的草,輕輕敷在我的疤痕上,再挪開時,疤已經不見了。

我“嘖嘖”的嘆,“冰夷,你怎麽什麽都會?”

他沒話說的時候就愛面癱,淡淡道:“沒你會的多。”

我嘿嘿笑道,“不妨事不妨事,我可以教你,比如怎麽拔了鶼鰈的翎羽做墜飾、怎麽去偷錦毛鼠的食物再嫁禍給麅子精讓他們打架……很有趣的哦。但我不會的,你要教我。不能藏私哦。”

冰夷的臉越來越癱,“你話太多了。”

我趕緊閉了嘴,不知怎麽,除了風伯,我好像對冰夷說不出的敬畏。他有時候和風伯很像,安靜的時候,臉上籠著一層淡淡的孤寞,讓人看著心疼。

到了從極淵的時候,我不禁一怔,從極淵竟然一片盎然,一點都不像湯谷那麽大雪封山一般。

冰夷笑笑道:“水神的居所府邸一般都四季如春,天吳的朝陽谷也一樣。”

我突然有點可憐冰夷,若是我,千萬年的只看著一種景色,想必要瘋掉。三界九天多麽豐富而妖嬈,為什麽只蜷居在這裏呢?我想不明白這些神仙。

他果真和風伯一樣……

“你都在從極淵不到外面去麽?”我不可思議的問道。

他眼神突然迷茫:“外面?到外面做什麽?”思忖了一下又道:“你是說天庭凡界?我都去過的……”

我有些不明所以,既是去過,怎麽會沒有一點動容,難道他不覺得那都是那麽美好而珍貴的存在麽?

我竟然第一次心裏覺得疼……看著冰夷完美到如同冰雕一樣的臉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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